市场怎样发挥作用？非均衡，企业家精神与发现

作者：伊斯雷尔·柯兹纳
翻译：风灵

译者注：本书是柯兹纳1997年为伦敦经济事务研究所撰写的霍巴特论文。文中针对主流经济学的重大缺陷，以非技术性语言介绍了奥地利学派的市场过程理论，即企业家发现理论及其应用。

第一部分 序言

这篇论文以非技术性的语言，阐述了在“奥地利学派”视角下，市场经济是如何发挥作用的。该理论被称为“奥地利学派”理论，因为它来源于奥地利学派传统在其120多年的历史进程中逐渐成熟的见解。

20世纪中叶，这些见解由两位奥地利学派传统的伟大代表人物，路德维希·冯·米塞斯和弗里德里希·哈耶克各自特别清晰地表述出来，并体现了重要的原创性。在过去的四分之一世纪里，一些年轻的经济学家（包括本书作者）在奥地利学派的传统中从事研究，为进一步具体化企业家发现理论以及它对于理解经济和制定经济政策的意义做出了贡献。

大多数经济学家都同意市场是“起作用的”——即通过自愿交换的交易方式，市场经济中的主体在没有中央指导或控制的情况下，能够参与一种极为高效的体系，从专业化和劳动分工中获益。此外，经济学家也普遍同意，因此而自发形成的资源配置的社会整体模式对消费者偏好、资源禀赋可用性和已知技术可能性的变化具有良性的高度敏感。

经济学家们共享这些教义，因此他们能够理解，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市场经济社会所实现的生活水平惊人提高，以及相比之下社会主义经济的失败（包括近来众多社会主义经济体的完全崩溃），不管是在东欧还是其他地方。然而，在这些共享教义的中心仍有一个根本性的谜团。

让人惊讶的是，标准经济学并没有提供一个满意的解释，确切地说明市场为何会起作用，以及如何起作用。这些东西在经济理论中仍然是分析性黑匣子，犹如亚当·斯密“看不见的手”的比喻。至少，在主流版本的经济学理论中，是以十分复杂的方式来解释顺利运作的市场经济体，而其中每个主体都已经以某种方式各安其位了。但什么样的事件过程让市场主体能够从最初的不协调状态开始，找到他们在社会拼图中的位置，主流经济学对此却几乎保持沉默。因此，归根结底，现实世界市场的相对顺利运作仍然是一个谜。

这篇霍巴特论文的主要目的不是要推翻主流经济学。主流理论对经济学的若干通常目的还是有些用途。本文的目标是提出替代性的“奥地利学派”理论方法，即基于企业家发现的经济学，来解释主流理论未解决的一个谜团——市场如何以及为什么起作用。在论文的第三部分会简要阐述对主流经济学的批评，其目的是突出奥地利学派方法的关键特点。

当经济学家（不管是奥派的还是非奥派的）讨论市场“起作用”时，他们想到的是社会调整的过程，在此过程中，市场参与者自发地受到吸引，向他人提供交换机会。将这些交易机会汇集在一起，趋向于穷尽经济体中所有潜在的贸易收益。乍一看，这种倾向似乎违反直觉。为了让个人的活动以这种良性的方式相互吻合，人们期望的是一个几乎全知全能且仁慈的经济沙皇，去调查所有个人的偏好、天赋和潜力；然后他会计算并执行某种决策的模式，这种模式不仅能协调所有的决策，而且确保没有遗漏任何互利的机会。

经济学家认为，市场“起作用”是因为个人会自然地寻找和创造交换机会，让每个参与者的收益最大化。乍一看，这一过程似乎不太可能，因为它表明需要一个集中的权力机构来协调决策和确保所有互利的机会都得到了利用。

然而，市场理论不仅声称一系列去中心化的个人决策能够在完全协调的状态模式下存在，它还声称市场中的事件展开有一种强大的趋势，可以在没有任何中央指导和控制的情况下自发地趋于这种完全协调的模式。在主流经济学中，对这些主张的有效性缺乏令人满意的解释，这是一个令人不安的缺口。本文概述的奥地利学派企业家发现理论旨在填补这一空白。但是，该理论的意义远不止于此。

主流理论需要一系列假设来证明一个平稳运作的市场如何起作用，这些假设对于我们所知的经济体系而言过于苛刻。该理论的假设不具有经验现实性，意味着主流理论最终证明的是现实世界的市场不能够自发协调。因此，现实世界市场明显的协调特性就成了违反直觉的现象，更加迫切地需要解释。

如文中所展现的，奥地利学派理论非常重视“企业家发现”，它使分散的决策者能够意识到，什么情况下可改进当前的决策，并预测其他人所做决策的未来变化。由企业家发现引起的价格、生产方法、产出选择和资源所有者收入的变动，往往揭示了当前配置模式哪里有错误，并激发纠正错误的变化。本文将处于奥地利学派理论核心的企业家发现元素与进入主流理论的个人经济决策的特性进行了对比。

事实证明，企业家发现理论不仅提供了解释市场怎样起作用的关键，其解释方法与主流理论所采用的方法截然不同；而且，它对于经济政策的意义也与传统观念大相径庭。即使人们因为某种原因，对市场如何起作用没有科学上的好奇心，也必须关注奥地利学派的理论，才能在各种政策选项中做出明智的选择，而不同的政策对社会福祉有不同的后果。特别是反垄断政策领域，奥地利学派理论建议的政策与惯常从主流理论中推导出的政策完全不同。

论文第二部分概述20世纪经济学企业家发现理论的背景。第三部分简要审视了对市场的主流理解，着重强调了奥地利学派理论中那些极为不同的特点。第四部分正面阐释了奥地利学派理论。第五部分讨论了奥地利学派理论的意义，不同于传统上从主流经济学中得出的意义。第六部分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