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是国家“十三五”卫生健康规划收官之年，也是健康中国行动新十年的开局之年。本研究采用来源法和机构法对2020年中国卫生总费用进行核算分析，总结“十三五”时期我国卫生筹资取得的成绩和存在的问题，提出完善卫生筹资体系的建议，为“十四五”期间乃至更长时期卫生筹资战略的制定和调整提供决策支撑。

• 2020年中国卫生总费用核算结果

• 筹资规模

        2020年中国卫生总费用为72 175.00亿元（按当年汇率计算为10 463.78亿美元），按可比价格计算，比上年增长9.04%，高于国内生产总值（以下简称GDP）增长速度（2.20%）；卫生总费用占GDP比重为7.12%，比上年提高0.45百分点，改革开放以来首次突破7%；人均卫生总费用为5 112.34元（741.18美元），比上年增加443.00元。

　　按照世界卫生组织最新数据：2019年我国人均GDP为10 141.57美元（按官方汇率计算），在世界卫生组织194个成员国中降序排名第69位；卫生总费用占GDP的比重为6.67%，在世界卫生组织成员国中降序排名第86位，在金砖国家中低于南非（9.11%）和巴西（9.88%）；人均卫生总费用为676.86美元，是世界平均水平（1 105美元）的61.25%，是高收入国家人均水平（3 191美元）的21.21%，在世界卫生组织成员国中降序排名第72位，在金砖国家中低于巴西（879.35美元）。

• 筹资结构

        2020年中国卫生总费用筹资结构中，政府卫生支出为21 941.90亿元，占卫生总费用比重为30.40%，比2019年（27.36%）增加3.04百分点；社会卫生支出为30 273.67亿元，占卫生总费用比重为41.94%，比2019年（44.27%）下降2.33百分点；个人卫生支出为19 959.43亿元，占卫生总费用比重为27.65%，比2019年（28.36%）下降0.71百分点。2020年，政府卫生支出（不包括政府性基金中抗疫特别国债相关支出）占财政支出比重为8.41%，比2019年增加0.87百分点；政府卫生支出占GDP比重达到2.16%，比2019年增加0.34百分点。

        按国际分类口径，2020年中国广义政府卫生支出为40206.52亿元，占卫生总费用比重为55.71%，比上年增加1.92百分点；私人卫生支出为31 968.49亿元，占比为44.29%，比上年下降1.92百分点。广义政府卫生支出占GDP比重为3.97%，比上年增加0.38百分点。

• 机构配置

       2020年中国卫生总费用（机构法）流向显示，医院费用为40 178.24亿元，占比为60.13%，比2019年下降3.43百分点；公共卫生机构费用为4384.40亿元，占比为6.56%，比2019年增加1.09百分点。医院费用中，城市医院费用占64.22%、县医院费用占21.75%、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费用占4.93%、卫生院费用占9.01%。与2019年相比，城市医院、县医院费用占比分别下降2.93百分点、0.74百分点，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卫生院费用占比分别上升0.20百分点、0.05百分点。

• 药品费用

       2020年中国药品费用为20 699.90亿元，占卫生总费用（机构法）比重为30.98%，比2019年下降2.33百分点。人均药品费用为1466.23元，比2019年下降42.06元。2020年药品费用中，零售药品费用为7 836.66亿元，占药品费用比重为37.86%，比2019年增加2.82百分点；门诊药品费用和住院药品费用分别为7 093.89亿元和5 769.35亿元，占药品费用的比重分别为34.27%和27.87%。与2019年相比，门诊药品费用占比增加0.05百分点，住院药品费用占比下降2.87百分点。

•  “十三五”时期中国卫生筹资取得的成绩

• 卫生总费用持续增长，占GDP比重首次超过7%

      2015—2020年，我国卫生总费用平均增长9.60%（按可比价格，下同），高于同期GDP平均增速（5.72%），其中政府卫生支出平均增长9.56%，社会卫生支出平均增长10.49%，个人卫生支出平均增长8.36%。卫生总费用占GDP比重从2015年的5.95%上升到2020年的7.12%。需要说明的是，2015—2019年卫生总费用占GDP比重总计上升了0.73百分点，每年平均上升约0.18百分点，2020年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GDP增长放缓至2.20%，而疫情相关卫生支出大幅增长，卫生总费用占GDP比重上升了0.45百分点，达到1978年以来的最高值，首次超过7%。

• 卫生筹资结构明显优化，如期实现“一纲要两规划”发展目标

      2015—2019年，我国社会卫生支出占卫生总费用比重逐年提高，从2015年的40.29%提高至2019年的44.27%，提高了3.98百分点；政府卫生支出占卫生总费用比重持续下降，从30.45%下降至27.36%，降低了3.09百分点；个人卫生支出占卫生总费用比重也持续下降，从29.27%下降至28.36%，降低了0.91百分点。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2020年阶段性减半征收职工医保单位缴费、社会卫生固定资产投资停滞萎缩以及政府疫情防控支出大幅增长等因素叠加，当年社会卫生支出占比降至41.94%，政府卫生支出占比增至30.40%，个人卫生支出占比降至27.65%，实现了“一纲要两规划”提出的“2020年个人卫生支出占卫生总费用的比重下降到28%左右”的发展目标。可见，我国卫生筹资政策与结构调整成效明显，卫生筹资公平性持续改善。

• 政府卫生投入力度不断加大，投入格局稳中有变

      充足的政府卫生投入是发展卫生健康事业、提高居民健康水平、供给健康劳动力、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基础和保障。2015—2020年，我国政府卫生支出从12 475.28亿元增加到21 941.90亿元，平均增长9.56%，远高于GDP增速（5.72%）和财政支出增速（7.34%），占GDP比重由1.81%增至2.16%，占财政支出比重由7.09%增至8.41%。在国民经济下行压力较大的背景下，政府卫生投入力度仍在持续加大，特别是2020年，政府卫生支出增速从2019年的8.47%跳增至21.14%。2015—2019年，一般公共预算卫生健康支出（210科目）中，对医疗卫生机构的投入（即供方投入）从52.01%下降到49.63%，对医保的投入（即需方投入）从47.99%上升到50.37%。可见，财政卫生健康支出在“兼顾供给方和需求方”的同时，整体呈现不断向需方倾斜的趋势。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2020年对需方投入占比回落到45.44%，对供方投入占比为54.56%。

• 社会卫生筹资能力持续增强，成为驱动卫生费用增长和结构优化的重要因素

        2015—2019年，社会卫生筹资在卫生总费用增长中的贡献率基本保持在50%左右，其中商业健康保险保费收入和基本医疗保险社会筹资在社会卫生增量中贡献率保持在80%~100%，四年时间两者分别增长了27.53%、11.54%，明显高于同期卫生总费用增速（9.74%）和GDP增速（6.62%）。受国家加快发展商业健康保险和居民健康保障意识持续增强等因素影响，2020年商业健康保险保费收入达8172.71亿元，是2015年保费收入（2 410.47亿元）的3.39倍，年均增长24.93%；占社会卫生支出的比重从2015年的14.60%增至27.00%；商业健康保险的赔款和给付支出占卫生总费用比重从1.86%增至4.05%，朝着“到2030年商业健康保险赔付支出占卫生总费用比重显著提高”的发展目标稳步迈进。2020年，受阶段性减半征收职工医保单位缴费影响，基本医疗保险社会筹资增长放缓至4.91%，其中职工基本医疗保险增长3.87%，城乡居民基本医疗保险增长9.99%。

• 药品费用增速及其占卫生总费用比重“双降”，凸显破除以药养医机制的成效

        2015—2019年，随着公立医院综合改革全面推开，我国药品费用增长速度不断放缓，年均增长4.20%，明显低于“十二五”期间的药品费用增长速度（9.89%）；药品费用占卫生总费用（机构法）的比重也大幅下降，2019年降至33.31%，比2015年下降了3.85百分点，破除以药养医机制成效显现。2020年，受疫情等因素影响，药品费用比上年减少416.92亿元，增速由正转负，占卫生总费用（机构法）比重进一步下降到30.98%。

• 卫生费用国际排名明显提升，以相对较少的投入实现了较高的健康产出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最新统计数据，2015—2019年，在世界卫生组织成员国中，我国卫生总费用占GDP比重降序排位由102位上升至86位，前进16位；人均卫生总费用由81位上升至72位，前进9位。2019年我国人口占世界卫生组织所有成员国总人口的18.69%，卫生总费用仅占10.79%，但人民群众健康需要基本得到满足，实现了较高的健康水平。2019年我国居民的平均预期寿命提高到77.3岁，孕产妇死亡率下降到18.3/10万，婴儿死亡率下降到5.6‰，为落实联合国健康相关可持续发展目标做出了积极贡献。我国用世界10%的卫生投入解决了世界近20%人口的基本健康需要。

• 中国卫生筹资存在的问题和挑战

• 政府卫生投入稳定性与可持续性面临较大压力

       2015—2020年，我国卫生总费用中的政府卫生投入规模虽然持续扩大，但增速波动较大，最高值（2020年21.14%）与最低值（2018年4.20%）相差16.94百分点，提示政府卫生投入增长并不稳定，与财力、落实规划发展目标等综合因素有关。与此同时，2021年全国一般公共预算卫生健康支出预算数为18 659.00亿元，是2020年决算数的98.42%，投入可持续性面临较大挑战。另外，“十四五”时期推进健康中国建设、应对人口老龄化、乡村振兴等重大战略与财政减收增支之间的矛盾突出，亟需建立更加完善稳定、可持续的政府卫生投入机制。

• 社会筹资的待遇保障作用有待充分发挥

        2020年我国商业健康保险赔款和给付支出2 921.16亿元，占保费收入的比重仅为35.74%，提示商业健康保险在减轻参保人群健康负担方面尚有一定资金空间。《2020年全国医疗保障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数据显示，2020年职工基本医疗保险基金当期结存2 864亿元，其中统筹基金当期结存1214亿元，占当期统筹基金收入的13.28%；累计结存25 423亿元，其中统筹基金累计结存15 327亿元，是2020年统筹基金当期支出的1.93倍。2020年城乡居民基本医疗保险基金当期结存949亿元，占基金收入的10.41%，累计结存6 077亿元，是2020年基金支出的74.43%。职工和城乡居民基本医保的当期结余率均在10%以上，与“以收定支、收支平衡、略有结余”的原则不符，提示社会基本医疗保险基金还有较大空间提高群众待遇保障范围和标准。

• 个人卫生费用负担有待进一步减轻

       2020年我国个人卫生支出占比虽然下降到27.65%，但仍高于消除发生家庭灾难性卫生支出的国际经验上限值（20%）。同时，从个人卫生支出和居民收支之间的关系看，按当年价格计算，2015—2020年我国人均个人卫生支出年均增速为10.27%，高于居民人均可支配现金收入增速（7.93%），也高于人均现金消费支出增速（5.52%）；个人卫生支出占居民现金消费支出的比重也从6.67%上升到8.32%。这些结果提示，“十四五”时期仍面临发生家庭灾难性卫生支出的风险，需综合施策减轻个人卫生费用负担，提升筹资风险保护能力。

• 卫生费用机构配置向大医院集聚的趋势有待扭转和优化

        2015—2019年，我国城市医院和县医院费用占卫生总费用（机构法）比重从53.43%上升到55.36%，其中流向城市医院的费用占比从39.52%上升到41.55%；公共卫生机构费用占比从6.56%下降到5.47%，其中疾病预防控制机构费用占比从1.61%下降到1.46%；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和卫生院等基层机构占比基本稳定在8.2%左右。可见，这一时期我国卫生费用仍是向医疗倾斜、向城市大医院集聚。2020年在疫情影响下，当年城市医院和县医院费用占比下降到51.69%，公共卫生机构费用占比回升到6.56%，与医疗机构业务活动开展受到一定限制、公共卫生机构疫情防控任务增加存在直接关系。

参考文献（略）

全文详见《卫生经济研究》2022年第1期